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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当自己的敌人陷入衰弱的时候,决不能给予任何的喘息之机,必行奋起余勇追穷寇,要不然难以分出胜负不提,等敌人缓过气来倒霉的一定是自己。

    楼令明白晋国很难屡次攻进楚国本土,尤其是下一次楚国会做充足准备的条件之下,自然想着逼迫楚军主动北上。

    无论是晋军要攻入楚国本土,或是楚军要攻入晋国本土,双方都需要跨过至少一个国家。

    郑国的疆域面积不算太大,平面地图看去跨度至少九百里,真正走起来绝对不会少于一千五百里的路程。

    晋国想要攻打楚国本土会容易一些,大军借道“孟津”来到大河南岸即可。

    楚国想要攻打晋国本土会困难很多,他们走周王室地盘会引得周天子向诸侯求救,走其余河段需要展开渡河作业。

    其中的一个关键是,郑国倒向哪一边就会增加另一边的难度。这个也是晋国和楚国一直为难郑国的原因之一。

    说来说去,晋国已经连续两次给予楚国沉重的打击,明确知道楚国难以正面交锋,多么愚蠢才不进入楚国实施打击?

    只要晋军进入楚国本土,无论楚国有没有集结大军交战,受损最为严重的一方一定是楚国。

    那种受损不会仅限于物理层面,政治以及精神领域一样不可避免,乃至于后两者的损失造成的后果更加严重。

    举个例子就能够知道了。

    明末时期的大明无论再怎么虚弱,总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吧?无非就是内忧外患加身,各个群体对老朱家不再抱有信心,统治不亡也该亡了。

    简单来说就是,人心散了必定让队伍变得不好带。

    楚国要是无法有效抵挡住晋军的入侵,再庞大的疆域面积,有多少人口或资源,势必就会变得人心涣散,不是得到一个亡国的下场,便是只剩下苟延残喘的格局。

    当然了,晋国劳师远征的风险很大,过程中的耗费不会小。

    只不过,晋国想要解决楚国这个麻烦的对手,近阶段确确实实是最好的机会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在执政,只能通过说服郤氏来决定国策。郤锜不难说服,他坐在中军将的位置上,愿意从国家的角度权衡利弊。荀氏和范氏才是继续打击楚国的最大障碍。”楼令看着远处中行偃的侧脸,心里有了一些决定。

    他们已经离开周王室的地盘,将要途经单国回到本土。

    楼令预测楚国主动出击的概率更大,并且极有可能是殊死一搏的姿态。

    现实太现实,一切只因为楚国再不做点什么,晋国的士气更高,列国更加不敢违逆晋国,楚国想要翻盘就太难了。

    现阶段的晋国越大越强,随着晋国展现出绝对强大的一面,不使用战争获取,一样可以敲诈诸侯。

    而因为诸侯知道晋国很强大,他们只能接受来自晋国的敲诈,不是惹来晋军实施讨伐。

    晋人的蛮横早就被天下人所见识到,他们不是不想反抗,只是无法反抗而已。

    晋国在与楚国交锋阶段都有余力对付其他国家。

    现在,楚国眼见着将要倒下,诸侯哪来的胆子与晋国对抗呢?

    这些事情绝不可能只有楼令想得到,楚国一直不缺人才,一定会有楚人想到并向楚君审进言。

    所以,楼令判断明年楚国必然会有大动作,只是不好断定动作究竟会有多大。

    有了那样的猜测,楼令需要转头捋一捋晋国内部当前的形势。

    范氏的重心在东部和东北部,他们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狄人这个隐患,自然而然不太愿意家族的力量被分散。

    去年和今年,范氏连续两年对鲜虞展开打击,碍于那边地形复杂的关系,取得的实际成绩比较有限。

    目前,鲜虞成了各支狄人的领袖,他们龟缩到山林之中跟前去作战的范氏私军玩捉迷藏,只要不展开决战的话,捉迷藏的游戏能够玩很久。

    至于鲜虞带着一众狄人跟范氏决战?想来鲜虞首领的脑子不会坏到这种程度,会选的就是继续拖,拖到范氏先受不了,冲突缓和下去。

    因此,范氏究竟要与以鲜虞为首的狄人纠缠多久,没有可以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。

    荀氏倒是没有对谁进行军事行动,他们甚至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收缩。

    楼令其实理解中行偃想要消停的心态,荀氏内部出了问题,一个不好可能造成分裂,一定会让中行偃生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。

    荀氏会造成现如今这般,首先是中行偃玩得太骚,既是大宗之主也是小宗之主,拿大宗和其余小宗的资源在经营中行氏。

    如果不是有被架空的风险,本身就是大宗之主,有必要再成为小宗之主吗?

    可是,中行偃能够从大宗和其余小宗吸血去经营中行氏,看着不像是要被架空的样子。

    这就让人很难搞懂中行偃究竟为什么要那样做了。

    范氏与荀氏因为各自的事情,他们出于自身的利益或需要,哪怕明知道楚国是大敌,或是可以趁机会解决楚国这个大敌,一样会因为自身需要放弃或搪塞。

    楼令无法解决范氏或荀氏的麻烦,想用说服的方式让范氏或荀氏将重心放在继续打击楚国上面,别说难度之类的什么,很明白讲就是无法说服。

    “实在万不得已,只能让郤氏去压住范氏和荀氏,强逼他们拿出主力继续打击楚国。”楼令认为真的这样做会糟糕透顶,属于没到万不得已不可为之。

    楼令有把握让郤氏去那样做,除了摸透郤锜和郤至的性格之外,跟郤锜愿意履行中军将的职责关系最大。

    那算不是算是一种利用?

    哪怕是为了晋国除去最大的敌人楚国,一样是一种利用,差别就是显得高尚一些。

    做那样的事情不是全然没有风险,只是楼令认为值得而已。

    这样搞,从某种程度上来讲,楼令算是最爱国的那个卿大夫了吧?

    二十天之后,一众人来到“新田”郊外。

    “这一次收获不小。”郤锜一脸的满意。

    其余卿大夫自然也是感到满意。

    他们受到的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连战俘带楚国黎庶一共抓了将近五万,其余物资更是多不胜数。

    不算战利品的部分,郑国和宋国、卫国都给几位卿大夫送了重礼。这是属于不用分润给晋君周的那一部分。

    “楼氏仍然选女人?”郤至问道。

    有战利品肯定就要分配,卿大夫可以挑挑拣拣,前提是没有其他卿大夫反对;其余人?他们有得分,得到的分润公正就该偷笑,哪来的资格做出选择。

    楼令颔首说道:“是啊,家族太缺女人。几位要是不反对,属于我人员分配的那一部分,我全要女人。”

    这个根本没有人会跟楼氏抢。

    郤氏和荀氏甚至很愿意楼氏选择女人,留下更多的男性,好充实他们的劳动力。

    “缺女人缺到这份上,你们很奇怪。”郤至是真的觉得奇怪。

    他们的家族男女比例怎么样?可能作为一家之主压根没有去进行过关注。

    因为男女比例差距太大引发的一系列问题,只要没有相关的例子可以借鉴,问题没有爆发出来之前,当权者由于无知或不在乎,真的不会去重视。

    有权有势不可能缺了女人,周边的环境还就是那样,太容易忽略到其它。

    说得难听一些,只要是作为权贵,要多少女人就有多少,他们在乎个什么?

    楼令一直增加家族的女性人口,不是因为楼氏缺了女人引发各种矛盾,单纯就是想要孕育出更多的人口。

    因为男女比例而出现各种问题?封建时代没有这种潮流。

    在封建时代,普通人发声的机会,仅限在动荡时期,其余时期安心当牛马就是了。

    而动荡时期进行发声,用的是起义、起事、造反这种手段,让朝廷知道某个矛盾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
    “其余战利品,主要倾向于粮食,对吧?”郤至问道。

    楼令没有觉得什么不好意思,点头说道:“正是。”

    他们从南方带回的粮食不算多。

    带那么多粮食做什么?不如带回价值更高的战利品。

    楼氏会在战利品中选择粮食,其余的战利品也会尽力换成粮食。

    倒不是楼氏缺粮缺到窘迫的份上。

    随着太原盆地被开发出来,再加上其他封地的产出,楼氏每一年的产出已经可以自产自足。

    粮食够吃只是一个基础,还要能够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储备,好在收成不好的时候拿出来应急,甚至是让楼令做其它的安排。

    简单来说就是,楼令认为手里掌握的粮食越多越好,什么时候粮食多到放着发霉,算是取得了一个天大的成就。

    几位卿大夫坐地分金,划分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,留出给晋君周的四成。

    随后,要不要对自己的封臣进行赏赐,完全是看他们愿不愿意,并非一定要做。

    集结起来的将士,他们本身就是使用纳赋代替交税,等于是进行等价上的交换。

    这样一来,获得最多的卿大夫不再赏赐,哪里会有什么毛病。

    卿大夫出动最多的军队,每征召一人入伍,其实就是一个家庭收不上来税,真不是只有获得而没有付出。

    尤其是,一旦没有缴获,军队的服役延期,征召军队的人还要担负后勤供应。

    从这里能够看出什么?起码在春秋时代,没有谁占了绝对的便宜。

    硬要说有什么区别,只能说是手里掌握的资源多寡,有更多的筹码就可以创造出更大的利益,同时承担了相应的风险。

    到了只有付出义务,很难取得等价回报的时代?多少年的时间过去,发生城头更换大王旗,一再进行轮回,讲事实就是不奇怪。

    卿大夫的做法一致,给予某些人应得的那一部分,多余的赏赐则是没有。

    上面提到了责任与义务,不能将卿大夫的行为简单视为吝啬,他们更加害怕的事情是成为惯例,再惯得封臣贪得无厌。

    历史上有太多相关的例子。

    西方的罗马有一个奥古都斯(皇帝)很大方,战前进行厚赐,战后进行厚赏,直接让保家卫国与酬劳搭上边,搞得中枢财政支撑不住屡次破产,死后更是让罗马形成谁有钱谁就是老大的格局。

    诸夏这边因为赏赐出现的例子更多,最为恶劣的就是开拔要有开拔银子,作战要有买命银子,反正就是各种名目无数,搞到没银子就算有再多人也没战斗欲望,明明有数万大军却非得依靠数十、数百、数千家丁当主力。这样的国家不亡,还有天理吗?

    人的欲望永无止尽,一开始是等价交换的责任与义务,开了一个口子就会让事情变质,然后贪婪愈演愈烈,最终一发不可收拾。

    东西方有无数人进行研究,得出了一个结论:反正不能让军队搞钱,更不能无故增加待遇,要不然军队绝对是要废掉。

    至于想让马儿跑,该给吃多少草,研究再维持一个平衡便是,不会存在标准的答案。

    卿大夫后面根据职位和归属,各自召唤自己的封臣或附庸,给予了合理的分润。

    只不过,分润也就到“大夫”阶层,以下的“士”、“徒”、“羡”就不用想了。

    一系列的坐地分金完成,大军进行走棘门的仪式,凯旋的流程走完,随后部队原地解散。

    相当一部分的将士并没有马上回乡,他们选择入城游玩。

    城内的大多数产业属于晋君周,每一次大军凯旋,走完棘门仪式,多少会让晋君周发一笔。

    其实,当前也没有多少娱乐方式,进城想玩没有多少能玩的项目,顶多就是进去买买买。

    作为都城的“新田”有青楼吗?那当然有。

    青楼是很古老的产业,只是春秋到两宋时期的青楼并不是做皮肉生意的所在,相反玩得非常的文雅与高端。至于说里面的女子愿不愿意在正常业务之外进行什么服务,看顾客的魅力或愿意掏多少了。

    想开设青楼需要极大成本,春秋是直接由国君或公族封君去经营,其余贵族极少经营这等门生。

    不是贵族的话,去青楼也消费不起,所以“士”、“徒”、“羡”有需要只能去青楼之外。

    春秋时代没有公开且专门做皮肉生意的门面,有相关从业人员,顶多就是自己找地方,搭设渠道去揽客。

    所以了,出征归来的将士有需要,老人会带新人去那些犄角旮旯。

    两汉时期开始有勾栏院,一直传承到南宋,主要业务不是做皮肉生意,其实是一个听戏曲的地方。

    到了蒙元时期,北方的草原人分不清青楼与勾栏院的业务是什么,以为就是玩女人的地方,想怎么玩就怎么玩,直接让青楼与勾栏院等同业务。

    封建时代用刀子说话,到了现代只要以为洗脚城是干嘛的,那么认为的人太多,洗脚城就会变成真是干那嘛的。

    因为不是正规经营的关系,哪怕“新田”城内有做皮肉生意的从业人员,反正不会正规交税,交钱也是给保护伞。

    贵族爱面子,哪怕当保护伞可以有极大收入,拉不下那个脸去当保护伞。

    真正充当保护伞的人,要么是某贵族的家臣,不然就是不成器的家族成员。也就他们有那个分量,可以对一下阶级进行威慑,到了“士”分量不足,往“大夫”以上没人舍得拉下脸。

    愿意做那种生意的女人怎么来的?这种产业,哪怕是再正规,必然存在黑暗。(为了书的安全,不多说了。)

    一众卿大夫做完了各自的事情,重新会合进入宫城。

    “拜见君上!”

    “几位请坐。”

    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,没有在某个大殿议事。

    这里是某个偏殿,空间虽然足够大,但是摆设方面偏向于休闲。

    几名卿大夫分别坐下。

    刚坐下的郤锜又站起来,从袖子的内口袋掏出竹简,说道:“请君上过目。”

    自然不是郤锜走过去递到晋君周手上,也不是晋君周站起来去拿,有宦官会完成递交的过程。

    晋君周很认真地阅览完竹简,脸上挂着真心诚意的笑容,说道:“诸位辛苦。”

    所有卿大夫站起来,行礼道:“为君上效力,乃是分内之事。”

    这其实就是又一个流程,要是占领了某块地皮,作为一国之君的晋周还要进行分配。

    接下来就是闲聊。

    等了一段时间,之前没有在场的智罃、郤犨、士鲂、士匄过来了。

    等所有卿大夫都到场,自是应该换一个谈正事的场合了。

    “小白与福姬婚期在开春?”晋君周为了让气氛好一些,没有谈正事之前先讲了这个话题。

    楼令笑着说道:“已经与中军将定了日子,正是君上所提的开春。”

    当前的贵族子弟成婚,基本上会选在冬季或开春。

    那当然是因为两个时期比较空闲,不会因为举行婚礼而耽误了正事。

    晋君周看向郤锜,笑呵呵地猜测道:“福姬的嫁妆一定很丰富啊。”

    “臣挑了一块封地当福姬的食邑,另外选了五百名匠人,各类铜器百余……”郤锜有炫耀的意思,讲了一大串。

    什么!?

    福姬竟然有食邑?

    这个没有毛病的。

    贵族名下有封地,愿意拿出其中的一块当嫁妆,谁又能干涉什么呢。

    那一块作为嫁妆的食邑,不代表就是归于楼氏持有,要等福姬过世之后,食邑转到儿子或女儿名下,便是归于那个人所有。

    其余的随嫁人员或物资,一概是在福姬的名下,同样不算是归于楼氏。

    楼氏拿出来的聘礼,无论是拿出了什么,以后就是归于楼小白的个人财产,可以让楼小白自由支配与经营。

    这种操作,其实就是成年又成家,给予子嗣一定的家产。

    不是继承人的话,有一定的家产,兄弟再刻薄也不至于被饿死。

    作为继承人?当然就是提前掌握一定的资产,按照自己的想法或意愿进行锻炼。

    在晋君周刻意的营造下,会议的一开始气氛很好。

    他们这一次聚会,自然需要回顾今年取得了什么成绩,展望明年想要取得什么样的成就。

    “中军佐的意思是,没有迫切需要,停下征战休养生息?”晋君周听了中行偃的意见,露出了诧异的表情,看向郤锜问道:“中军将亦是这般建议?”

    郤锜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臣暂时没有想法。”

    如果郤锜有想法,轮不到中行偃去拿晋国的主意。

    只不过,上位之后进行连年大战的郤锜,他确实也想稍微歇一歇了。

    “下军佐要对秦国继续征战?”晋君周问道。

    楼令将之前讲过的理由重复了一遍,最后强调道:“不宣战的话,我会出动私军袭扰秦国。”

    这算是私自的行为,偏偏当代贵族就是有这种权利。

    那是姬周开拓之初,周天子给予诸侯的权利,后来诸侯下放到封臣手里,变成了一种既定规则。

    而姬周或诸侯下放权利,说白了就是当初实际控制的地盘太小,允许封臣私下进行开拓。

    智罃等楼令说完,立刻说道:“我与下军佐同行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去。”郤至本就想参与。

    有了智罃与郤至开口,士匄觉得范氏不参与会显得不合群。

    “我也去吧。”士匄说道。

    晋君周看得一愣一愣,再一次见识到了楼令的人缘之好。

    固然是楼令人缘好,讲事实却不是简单的人缘好不好的因素。

    智罃的日子不好过,再不想着怎么获利,时间越久对家族的危害越大。

    出征当然有风险,只是智罃认为一定是可以获利才让楼氏死盯着秦国,怎么不会想着参与进去?

    郤至则是纯粹的送人情了。

    到了士匄这一边,他则是因为郤氏和荀氏有参与,不想被排除在外而已。

    楼令一一答应下来,再对郤锜说道:“我猜测楚国明年会有大动作,所以征讨秦国会交给小白。”

    让楼小白刚成婚就出征?这在春秋时期不算什么特别的事情。

    郤锜听了却是瞪大眼睛:“尔敢?”

    楼令笑出声,笑得众人用莫名其妙的表情看过来。

    那不是敢不敢的问题。

    完全就是楚国必须有大动作!

    有问题的地方是,竟然需要楼令来提醒,提醒了又让众人感到难以置信。

    到底是楼令太聪明?

    还是他们不太聪明啊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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